人生各自精彩。

剑道·青竹梅隐香(大番外)

(时隔两年迟来的HE,马上七夕了,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薄梅锋近日来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自己被望不到头的紫色花海簇拥着,而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明黄色的衣袍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他心下疑惑,却也发现自己穿的并非是现代的衣服,竟连头发也变得长过了腰。犹豫许久之后,他开始走向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不远处湖畔的风吹来,吹动了薄梅锋身上雪白的衣服和一头披散的长发。刘海遮住了视线,他迈开步子拨开那碍事的碎发,却发现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到了个简朴的木屋里。里头光线虽说不上昏暗,却比不上外头明媚。

眼前,那个明黄色衣服的男子垂着头坐在轮椅上,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薄梅锋一时间不敢上前去,冥冥之中总觉得面前的人已经逝去,一股心痛无端袭来,将他从梦中惊醒。

薄梅锋从床上坐起来摇了摇头,抬手抹掉额头上的虚汗。天色还是一片漆黑,他打开手机,发现不过是凌晨四点多,可他已经睡不着了。

这样的梦是从他去年九月进入F大攻读哲学系博士开始的,几乎一个月要梦见两三次。夏秋倒还能应付得了,最多就是比平常早起些出门练剑,可到了冬天就实在是有些折磨人了。

薄梅锋被逼的没办法,也曾去问候过心理医生。要说起压力,对他而言倒真没有大碍,更不用说什么烦心事了。要说起薄梅锋,那必然只能得出高冷这样的评价,毕竟蓄着过肩的头发、日常就是搞研究打太极的男人,总归是学校里的奇葩。

就是这样,鸡汤也喝了药也吃了,梦却没有断过,这让薄梅锋有些头疼,不过也已经适应了。今天也是一样,从梦里醒来以后,他轻手轻脚地换上练功的衣服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背着剑囊揣了钥匙就出了门。

在校道上迂回绕了半天,动瞅瞅鸟儿西看看花儿的,随意寻了块空地就开始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太极,接着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剑术,硬生生的把时间耗到了六点多。收好东西,薄梅锋长舒了一口气,往校门外走去。

虽说学校里饭堂已经开始供应早餐,但薄梅锋还是偏爱校门外不到五十米处那个炸油条的小摊,只要是时间充裕,他都要时常到那儿去点一份油条再来上一杯豆浆,能一个早上管饱。

“爷爷,来一份油条带杯豆浆。”

“老板,来一份油条带杯豆浆。”

薄梅锋下意识地朝对方看去,那人也正好看了过来。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薄梅锋竟觉得这个人格外眼熟,就好像自己见过甚至认识过一样,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难道是因为都留着头发的缘故?

那人一愣,旋即笑了笑,撇开了视线。薄梅锋思虑了片刻,问道:“你喊他……爷爷?”那人接过老爷爷递过来的塑料袋,摆摆手答:“没有没有,只是习惯性的尊称而已。你是那个,薄什么锋来着是吧?”

薄梅锋也是一怔,微笑道:“你认得我?”那男子伸出手答:“我记得你也是F大的同学吧?去年我被舍友拉去看了我们学校承办的那个全国大学生太极比赛,你不是冠军嘛!谁能不认识呢。”

薄梅锋心下了然,伸出手握上了那男子的手,笑道:“我叫薄梅锋,你贵姓?”

“叶竹风,我们这名字还真是缘分啊。”叶竹风也跟着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勤奋,这才几点钟就背了剑出来锻炼了,一会儿是要找地方练剑吗?”

薄梅锋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梦里惊醒已经练完了的事,只得答道:“……是啊,这不正好来买点早餐。”话音刚落,叶竹风喝了一口豆浆,紧接着问道:“你是哪个院的来着,早上没课吗?”

薄梅锋咽下口里的油条,回答道:“我……化院的,在读博士。”叶竹风看他的眼神突然不一样了,惊道:“还是个博士学霸,不得了不得了,难得你这么清闲。我是搞经融的,研二狗。”

二人就在这大学生互问“家常”里结束了早餐。薄梅锋看他一身西装,随口问道:“你今天有面试啊?穿的这么隆重。”

叶竹风沉默了一下,答道:“只要出学校的时候,我都得这么穿的,见笑了。”薄梅锋侧目道:“……家里开矿啊?”叶竹风低头笑了笑:“……差不多吧,就是事儿多。”薄梅锋了然地点了点头,感叹一句:“都是有钱人啊,体面。”

叶竹风抬手看了看表,掏出手机对薄梅锋说道:“我这差不多要走了,留个微信吧。”薄梅锋也就把手机拿了出来,加了他一下。刚同意申请,路边就有一辆黑色保时捷停了下来,叶竹风冲他挥了挥手,拉开车门进去了。薄梅锋低头笑了笑,背着剑回了宿舍。

时间对于薄梅锋而言单一规律,在旁人看来他这个人无趣到了极点,每日生活作息几乎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休闲活动,无非就是泡茶看书,而这一切对于薄梅锋而言却并不无趣。

叶少爷:【在吗】

薄梅锋正看着手机新闻,冷不丁被叶竹风发来的微信吸走了眼球。说起来,二人自初识以来,已经几个星期没交谈了。

道:【在。】

叶少爷:【你这个人可真够装的,还非得打句号】

道:【……】

道:【什么事。】

叶少爷:【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微信连朋友圈都不发,太窒息了吧】

道:【……哦。】

叶少爷:【别这么高冷啊,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是吧?】

道:【还早着呢,不急。】

叶少爷:【……】

叶少爷:【行吧行吧,改天有空出来一起吃个饭啊,我这有个同学,她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见一见了解一下?】

道:【……吃饭好说,女人算了。】

叶少爷:【????】

叶少爷:【你不会是个gay吧?】

道:【……】

道:【你说是就是。】

道:【反正毕业我都是要上山当道士的。】

叶少爷:【?????】

道:【混口饭吃。】

叶少爷:【你一个博士需要混吗???】

叶少爷:【哎算了管你去死,那就后天,你来不来?就学校对面的火锅店。】

道:【几点。】

叶少爷:【晚上七点,别迟到啊!】

道:【……好。】

放下手机,薄梅锋把头上的耳机拉了下来挂在脖子上,把手里的《百年孤独》翻到了下一页,脑子里总冒出叶竹风那句“你不会是gay吧”。最后他干脆合了书,关了电脑睡觉去。

又是那个梦。

无穷无尽的紫色花海和远处明黄色衣服的男人,薄梅锋看着身上熟悉的雪白衣服,突然灵光一闪抬手往背后伸去,果然摸到了一把剑。他将那剑抽出来双手端着,才发现是一把黑金色的长剑,上面融嵌着的几片纯金打造的银杏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端详完自己的佩剑,他提着剑又开始了前进的脚步,却蓦然发现习惯了右手剑的自己居然无比熟练地用左手持着这把剑。正震惊薄梅锋恍惚之间听见远处的男子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语气里带着笑意:“梅锋,这是‘千叶长生’啊……”

这声音……好耳熟。薄梅锋皱起了眉头,快步往前跑去,猝不及防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在地。他抬起头来,漫天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场面也变成了冰天雪地的道观前,周围围满了穿着各色道袍的男女。他迷惑地抬起头,却发现视线总是对不上焦,面前那女子睥睨众生般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薄梅锋低下头,瞳孔突然收缩起来。手,自己的右臂鲜血淋漓,伤口整齐得好像是一剑所为,右手就这样了无生机地躺在雪地上,而自己的左手还握着那把“弱水”,金黄色的剑身正滴着血。

他缓缓站起来,视线却越发模糊。心头无数的疑惑和恐惧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却无比期盼那个明黄色衣服的人能够出现……

薄梅锋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二分。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最后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期望那个男人来,却也知道那个男人没有来。

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薄梅锋有些看不明白,索性权当是梦算了。今日起的太早,他也就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还眯过去了。

第二天晚上,七点。

“薄学霸,您可真是踩点啊。”看见薄梅锋过马路的身影,叶竹风朝他佯装不满地吐了一句,却也发现他还穿着一身白大褂,看起来风骚的像那么回事,不免打趣道:“这么忙啊?”

薄梅锋点了点头,无奈地笑道:“抱歉,实验还没做完,临时从化工楼赶过来的,没来得及脱衣服。”说完摘了脖子上的挂牌,将白色外套脱下来塞进了背包里。叶竹风倒是看得生趣,拉过薄梅锋二人就勾肩搭背地进去了。

叶竹风素来朋友就多,请客吃饭自然是找个了包间。二人刚一进门,薄梅锋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女生也正抬头看着他们,笑道:“叶竹风,你面子可够大的,连薄学霸都请得动,他可是连我们博士班的聚餐都推了啊。”此语一出,薄梅锋自然没有话可说,略微尴尬地低了低头浅笑了事。

叶竹风赶忙打圆场道:“哎哟喂兰袖姑奶奶,您可少说几句吧……”薄梅锋呆了一秒,侧着头来回看了看二人,突然有些吃惊道:“叶兰袖……是你姐姐?”“是的呀大学霸,同班有快一个学期了吧,您可真是‘不理世事’啊。”叶兰袖看着他,笑出了声。“行了行了,这锅都开了,还扯呢,吃饭吧吃饭。”叶竹风拉着薄梅锋坐下,这餐饭才算是正是开始。

既然是同学聚餐就少不得东扯西扯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最后还是叶竹风拉住了还意犹未尽的姐姐,看了看表道:“不早了,九点多该回去了,服务员结账。”叶兰袖看了叶竹风一眼,拉着旁边同学就往外走,随口道:“你可别管我,早得很呢,我们继续去玩了,你可就当你的乖宝宝去吧。”此话自然引来在座诸位的欢笑,叶竹风摇了摇头只得从命。

出了店门,大家就各自分作各自的道了,叶竹风的舍友嚷嚷着晚上还要篮球赛结伴就走了,剩下叶竹风还有薄梅锋。“学长,我送送你?”叶竹风看着薄梅锋,后者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走吧。”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过了马路,叶竹风突然被薄梅锋拉住,他抬头望薄梅锋的视线望去,是一对青年男女从校门口走出来。

叶竹风没懂他的意思,试探道:“……你前任啊?”薄梅锋咳嗽两声:“什么玩意儿,那是我的博导和……他爱人吧。”叶竹风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看着那个不远处的人下巴快要惊掉了:“博导……?这也太年轻了吧,年轻到犯规了啊!我怎么没听过有这么年轻的博导啊!哎等等,不是啊,你……不会对人家……?”薄梅锋瞪他一眼:“扯淡什么呢,我是打心底里钦佩老师。老师和师娘早结婚了,他们那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叶竹风看着人走远,笑问:“这老师叫什么名字啊?可惜啊,要是单身,那得多知道不知道多少桃花绯闻呢。”薄梅锋的目光也停留在他们身上,淡淡道:“老师叫沈菊童。”叶竹风笑起来:“这么说还真是天生自带返老还童的能耐啊,哈哈哈哈!”二人说笑着就进了校门。

快到宿舍时,薄梅锋突然问道:“叶学弟,听他们说你家里……”叶竹风停下来看了看他,突然笑起来:“学长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家虽然从商,但祖上是武学世家,家里确实有收藏一些名兵重器,学长若是感兴趣,找个机会我带你去就是。”薄梅锋略微低头道:“会不会不太好……”他抬头,正对上叶竹风在月下的身影,清风朗月一样的一个人站在那里,脸上是朗然的笑容。叶竹风笑答:“要说换了个人我还不定答应,你这样的人哪里像是心术不正的样子呢。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微信喊你!先走了,再见!”薄梅锋看着他,似乎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到了,笑着答应道:“好,拜拜。”

就这样,薄梅锋生活的小起伏又归于平淡,但那个梦就像是永远不会结束一样,再一次在某个深夜闯入薄梅锋的脑海。

一样是铺天盖地的花海,一样是熟悉的背影,却不是那一身熟悉的明黄色衣服了。那人的声音缥缈如纱浮在空气里,温柔得和那一身红袍格格不入。

“梅锋,我要成亲了……你可知道。”

薄梅锋皱眉,冲着那背影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

那男子闻言,缓缓转过身来,花海的花瓣都开始随着风飞扬起来,一时间漫天花雨,遮住了薄梅锋的视线,他抬手挡开,场景又是随之一变。四下突然多出了许多人,景色也变成了黑夜,到处张灯结彩的,大红绸缎映了薄梅锋满眼。他在人群一回头,正看到那熟悉的红袍身影托着红绣球的一端,和一位绣袍红纱盖头的女子并肩前行。

“一拜天地——”随着这一声喊话,眼前的新人缓缓转过身来,薄梅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那是……那男子余光一瞥,也看到了他,神情晦暗不定,拜了下去。薄梅锋还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画面又是一转,冬雪里萧瑟的湖景边,他抬起头,正对上一身喜服的叶竹风醉醺醺的模样。“叶学弟……”眼看那人要站不稳,他本能地上前去想扶住他,却被他甩开了手。叶竹风定定地面对着他大声笑着喊道:“你……你他妈算老几,管得了我叶竹风?别给我嚷嚷,我告诉你,我……”叶竹风又开始摇晃起来,后面的话就听不真切了。

薄梅锋睁开眼,天色居然已经微微泛白,他没有起身,就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回顾脑海里那未完的梦。那个半年来常常入梦的人……是他吗。薄梅锋闭上眼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半年前他们明明都还是萍水陌路的人。而且梦里更荒唐的是,叶竹风的结婚对象怎么可能是……他的姐姐?这就完全是可笑了。

他从身旁摸出手机,打开了从未看过的班级微信群,找到了叶兰袖的微信,点进了她的朋友圈。叶兰袖的朋友圈并没有上锁,薄梅锋一路看下去,过半的内容都是她和叶竹风的各种照片,有正经的有搞怪的,看得出来二人关系极其要好。他翻着翻着,突然看到一条文字,手指情不自禁的挪了上去,点开了它。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是自己前日刚刚看完的那本《百年孤独》的句子,发布的日期是去年开学不久。他关了手机屏,合眼不再去想这些,最后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新的一天。

小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十二点多了,薄梅锋刚从化工楼下来,就看到像是在楼下等了许久的叶竹风,赶忙跑上前问道:“叶竹风,你怎么在这?”叶竹风揉了揉眼睛,一副快要困死了的样子:“我姐跟我说你今天肯定在实验楼,谁知道你呆那么久都不下来,我姐下来的时候还把我笑了一顿……你最近是手机被人偷了吗,我发那么多微信都不回一下?”

薄梅锋心下多了一分难以言说的纠结,有些结巴的开口:“啊那个我对,就最近比较忙,学期中事情比较多,没注意手机。有什么事吗?”叶竹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挑眉道:“果然学霸和普通人不一样吧,我也没看我姐忙到哪去。对了,就是我把上次你说的事给我爸说了,他同意了。正好呢我爷爷也喜欢打太极,到时候你见到我爷爷估计他会喜欢你的!怎么样,学长你……考虑一下?”

薄梅锋才记起来有这档子事,毕竟是自己当初提出来的,现如今叶竹风找上他,这份诚意也不能推掉,于是答的倒是爽快得多:“既然你家里同意,我怎么能不去,你来找我就是这件事?”叶竹风看着他没好气的说:“不然呢?微信问了你好多次了,都不见你回我……那你看这周末怎么样?”薄梅锋点点头:“可以。”

回去以后,薄梅锋脑子里还反反复复回忆着之前那个梦,困惑和些许不安笼罩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回想起那个梦的时候心会隐隐作痛,就好像自己受了万般委屈又有万般无奈一样。想要再到梦里去寻找答案,偏偏那个梦就像是有感知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本应该因为难得好眠的薄梅锋因为这个梦的断章倒是更感到有些焦虑了。

转眼一周过去,和叶竹风约定好的日期到了。时下正是四月初,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但夏的初临并没有改变这座城市太多,薄梅锋穿上T恤和舒适的运动裤,倒还不需要戴帽子遮阳。舒爽的南风轻轻拂过这片生机勃勃的校园,叶竹风一身白衬衫西服裤倚在一辆奔驰的车门前,玉树临风的样子,偶然的抬头正好和薄梅锋撞上了眼。

“走吧,今天家里湘姨做了你的饭,留下来吃个饭吧。”叶竹风掏出车钥匙道。

“那就多有麻烦了。”薄梅锋也不推脱。

叶竹风家里“开矿”,父亲是一个经融集团的董事长,母亲也是一家连锁商店的总理事,因而叶竹风家住的地方自然是依山傍水的高档别墅区。进了叶家,叶父叶母周末也不见有空,只有叶竹风的爷爷和保姆湘姨在,二人到的时候又还没到饭点,湘姨正在给叶老爷爷的腰照光,也都不得空。兜兜转转了一圈,叶竹风叹了口气道:“家里一般没什么人,我先带你去地下室吧,看完了正好午饭的时间,上来就能看到爷爷和湘姨了。”薄梅锋点点头,没有说话,就跟着叶竹风绕了楼梯一路下去。

出乎薄梅锋意料的,收藏用的地下室没有什么装饰,仅有柔和的灯光和恒温装置,室内显得有些干燥。“这些都是爷爷那个时候搜罗来的藏品了,我爸妈都对这些东西不怎么上新,就是平时找些人看着打理一下而已。”叶竹风如是说。

薄梅锋慢慢往里面走去,那一个个防爆玻璃柜里头的东西大小各异,看起来虽不花俏,却确实是良工精品。走着走着,薄梅锋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如果叶竹风离得近就会发现,那一瞬间薄梅锋的呼吸都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右边的柜台上陈列着三把剑,有两把长得极像,而有一把剑身玄铁鎏金,缀着金黄色的银杏叶片。

“薄学长……?”叶竹风试探性地问道,薄梅锋却置若罔闻一般缓缓迈着步子,走向了那个剑架。“这剑……可以碰吗?”薄梅锋呢喃出声,叶竹风见他表情凝重,以为他在担心什么,笑道:“自然是可以的,这些剑虽是千年辗转,却也是一方名器,不至于这么脆弱……”

话音刚落,就见薄梅锋箭步上前捧起了那把黑金色的剑,剑身光洁将薄梅锋整张脸清晰地印在上面。没有人知道薄梅锋此刻内心的汹涌澎湃,如果说梦见叶竹风和叶兰袖是巧合,那这把剑……该怎么解释?他震惊之下呢喃出声:“‘千叶长生’……”叶竹风在一旁皱眉重复道:“‘千叶长生’?是……这把剑的名字吗?”抬眼看向薄梅锋,叶竹风却也是一惊,薄梅锋的眼里不知何时满是泪水,一滴已经悬在眼眶边几欲坠落。叶竹风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捧着剑的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为难:“学长,你别哭啊……你……你怎么了?”

那一滴眼泪滚落在剑上,薄梅锋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四处而来的记忆像碎片一样,拼凑出了一幅幅完整的画面。那梦里一次次的背影,一次次的心痛,在这一刻薄梅锋突然懂了。

叶竹风正想在说些什么,却听见薄梅锋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弱水”上缓缓开了口,眼泪止不住地流了满脸:“叶竹风……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什么……?”叶竹风有点不太明白。薄梅锋终于长吸了一口气,指着剑架上红色剑穗的那把剑,问道:“这把剑,你从未摸过吧?”叶竹风心下疑惑,上前去拿起那把剑,瞳孔一瞬间变得空白,薄梅锋知道,他也在经历从未有过的震惊。

待到叶竹风回过神来,薄梅锋看着他,眼角残存的泪滑了下来:“你……明白了吗?”叶竹风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的剑滑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居然碎裂成了几块。薄梅锋将“千叶长生”撂在剑架上,猛地上前抱住了叶竹风,哽咽道:“风少……”叶竹风抬起手,颤抖着悬在空中,最后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薄……道长。”叶竹风将头埋在薄梅锋的肩上,滚烫的泪沾湿了他的衣服。

剑碎了,自然得去找叶老爷爷赔礼。叶老爷爷正照完光起身,看见一旁的薄梅锋和孙子手里的断剑,心下了然,淡淡笑道:“这三把剑本就是一位陌不相识的人送来的,等的有缘人就是这位年轻人吧。至于其他的……都是你们晚辈的事了,我做不得主。不早了,吃饭吧,多大点事,哭什么。”叶竹风握紧了断剑,一把在爷爷面前跪了下来,将脑海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却见爷爷看着他笑出了声,小声道:“这事啊……五六年前我就听你姐姐说过了,你爸你妈都有知道的,哈哈哈……别想了,吃饭吧。得了空啊,自己去问她。”

好不容易二人算是冷静下来,坐在桌前吃饭,冷不丁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老头儿,我回来了!”两个人咽饭的动作都是一哽,是兰袖回来了。兰袖一进大厅就看到了薄梅锋和叶竹风,楞了一下就扬起了微笑,转头对爷爷说:“老头儿啊,我吃过了哈,我先上去了。”转身就上了楼梯往二楼去了。薄梅锋和叶竹风哪里还吃得下去,没过多久也都起了身上楼去了。

二楼阳台上,叶兰袖伏在白色大理石的栏杆上,午后舒爽的山风轻轻扬起她的头发。听到二人的脚步,她了站起来没有回头,道:“都知道了?”叶竹风低了低头:“是……”

叶兰袖笑了笑,回头看着两个人:“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这辈子是你姐姐了,这就是当初我自己选的,除了爱人以外最亲密的人。我大不了你几岁,愿意把很多好的都让给你,可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弟弟。那三把剑,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摸过了,我早就知道这些事,你别怪姐姐瞒着你……”她看向薄梅锋,眼里的泪光熠熠生辉:“薄梅锋,你也别怪我在学校里时常挤兑你刁难你,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你要抢走我的弟弟了。好多年了,我不是看不开的人,却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话。祝你们幸福吧。”

叶兰袖擤了擤鼻子,露出一贯骄傲的笑容:“行了,你们俩慢慢聊,我学校里还有实验没做完,下午还得去一趟,以后有的是机会见。”话说完,她就下了楼梯,留两个人在二楼面对着入眼的山水和拂发的微风。

二人沉默半晌,叶竹风抬起头来,却发现薄梅锋一直在看着自己,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样相对无言。薄梅锋叹了口气,上前抱住叶竹风道:“果然应该是要学长主动吗?”叶竹风瞪了他一眼,毫不示弱:“胡扯!上辈子你可是栽在我手里的!”说完,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薄梅锋只好把那些逗他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闭上眼享受这时隔千年迟来的爱情。

缓缓的南风吹进了阳台,拂起两人的碎发。在这一片四月天里,相拥的身影和背后的青山碧水融为了一体,我却敢说,世间无限丹青手,都画不出来这样美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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